貝克街的無限腦補空間

26.

咖啡店是路邊隨便選的一間，反正重點是人又不是飲料，徐文昕跟陸玄笙都沒有心思挑剔。

「稿還沒寫完？」

「還沒，但快了。」

「Crème Brûlée那邊什麼時候回去？」

「我明天有班，店裡人手不夠要回去幫忙。」

「那，我請店長轉達的話你有沒有收到？」

「……有。」

「我寄的信有沒有收到？」

「有，但是……」

「但你沒看，也沒解除黑名單，對吧？」

對面的陸玄笙侷促不安地眼神亂飄，捧著熱飲杯子的手握緊又放開，就是不敢看他，徐文昕也不惱，專注於一步一步問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。

他設想過很多次他與陸玄笙再次相遇時，應該會是怎麼樣的場景，有可能是帶點火爆的衝突，有可能是冷淡的點頭，也有可能激動到說不出話來。但沒想到實際上見面的時候，卻是這樣平平淡淡、如朋友一般好好地坐下來說話，雖然還是有點尷尬。

其實徐文昕本想說些重話，但面對緊張的陸玄笙，他卻無法說出口。

他只能深吸一口氣。

「我本來想問你是什麼時候認出我是Caspia的，但現在我覺得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解決。」

「什、什麼……？」

「陸玄笙，我把我的B.S.弄丟了。」

「咦？」

「不管B.S.要告白還是要說喜歡，不都應該當面跟我說嗎？有他這樣告白完就跑的嗎？」

「我……」

「而且，他不知道我會擔心他嗎？啊？」

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
「算了，這都不是重點。有些事，我還是想當面告訴我的B.S.。」

徐文昕念「B.S.」的時候有種特殊的黏膩感，有一種似有若無的故意在裡頭，聽得陸玄笙滿臉通紅，只能捧起了杯子，掩飾性地啜了一口。徐文昕好心地等他吞下去之後，才繼續說。

「首先，我沒有男朋友。許彬信你今天也見到了，他就只是朋友，不是男朋友。」

「可是，那天我明明看到……」

「那天那個是誤會。」

「誤會？」

「我把他誤認成B.S了。」

陸玄笙一臉懵懂地瞪大眼，不太能理解自己跟他為什麼會被搞混。但他從徐文昕臉上看到的並非玩笑，而是認真的神情。

「我所知道的過程都在寫給你的信裡，你回去再自己看。至於造成混亂的原因，我搞清楚再跟你說。現在，我只求你相信我。」

「那天，我是真心想和B.S.告白的，我想求他答應跟我試試看。」

「但是我的B.S.寫給我一封告白信就把我丟掉了。」

「陸玄笙，你覺得我還能找回我的B.S.嗎？」

找回來？

徐文昕說，想要把B.S.找回來？

「你想…怎麼把他找回來？」

「我想找到他，親口跟他說我喜歡他，讓他不要丟下我……但是我很害怕。」

「怕什麼？」

「我怕B.S.已經不喜歡我了。」

「他才不會…呃……」

「不會什麼？」

陸玄笙幾乎已經要說出他想要的答案了，徐文昕瞪大眼睛，滿眼都是期待，那灼熱的目光看得他不敢說話。可徐文昕似乎已經懂了他沒說出口的後半句話，他那幾乎隱藏不住的笑意莫名地令陸玄笙感到惱怒，脫口而出的竟是完全相反的話語。

「B.S.說，說他不喜歡你了，他要喜歡別人。」

「這樣啊……那他要喜歡誰？」

「誰都好，他不想喜歡你。喜歡你讓他那麼難過，他不想，喜歡你……」

「但是Caspia很喜歡他，他想繼續喜歡下去。」

「我…你……」

「那個，不好意思打擾了，這邊需要先跟您結帳……」

徐文昕跟陸玄笙的對話被打斷，原來是咖啡店已經快到關店時間了，店員有禮貌地來桌邊幫他們結帳，順便提醒離場時間。徐文昕也不為難店員，結完帳拉著陸玄笙就往外走。

陸玄笙顫抖的手被他握在掌心，既像是害怕、又像是害羞，徐文昕卻只想握著不鬆手，直到他可以安心被自己緊握。

走出店門後，徐文昕很有耐心地問陸玄笙到底住哪裡，說是想送他回家，並在陸玄笙的百般推託之下依然故我地堅持，最後還是陸玄笙敗下陣來，帶著他一路坐捷運。畢竟是在公共場合，一路上徐文昕也沒再多說什麼隱私的事情，只輕描淡寫地問他消失的這陣子忙了些什麼。

終於，到了陸玄笙的租屋處樓下。陸玄笙迫不及待地想道別，但徐文昕拉著他站在路燈下，抓著他的手腕，不讓他走。

「陸玄笙。」

「怎麼了？」

「我知道你住哪裡了，你跑不掉了。」

「你……！」

「其實我是想說，陸玄笙，我是不會放你走的了。」

「我、我…徐文昕你……」

「我已經收到你的告白了，我也跟你解釋過男朋友只是誤會了，你就不打算……聽聽我的回覆嗎？」

路燈太過昏黃，讓他看不見陸玄笙臉頰上的緋紅。但徐文昕相信那裡一定紅得很可愛，畢竟他用手背輕輕蹭上去時，感覺是一片熾熱。

陸玄笙，你怎麼就這麼可愛？

「我、我知道了，你放手。」

「知道什麼？不說清楚，我可不敢放手。」

「我知道是誤會了！放、放開……」

「不，你不知道。」

徐文昕用力把陸玄笙拉入懷中，趁著他還沒來得及反應，捧著他的臉，輕輕吻了下去。

那只是一個蜻蜓啄水般的吻，卻讓陸玄笙一下子安靜了下來。仰頭時炫人目光的路燈被徐文昕的臉給遮住了大半，但是照在他腦後的瞬間，彷彿是天使的光環，溫柔得令人晃眼。

「記得把我從黑名單中放出來啊，還有好友你最好加回去。不然…你會知道後果的。明天見。」

徐文昕得逞後乾脆地放手，拍了拍陸玄笙的臉頰讓他回魂，然後就笑著離開了。陸玄笙不明所以，伸手摸著自己的嘴唇，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兒呆，才抖著手翻出鑰匙開門。

「明、明天見……？」